雨晨。是旧历三月末的雨晨。

　　之江新开河的河边，老船校生活区楼前，枇杷树梢上的枇杷正在由绿转黄。

　　从前在北方，枇杷两个字是认得的，枇杷的样子却只在画家笔下看到过。墨绿的几片叶子中，点缀着几颗橙黄色的果实，果子的顶端往往点个墨点，看起来更像是小鱼小虾的眼睛。

　　新世纪初年南来，是5月末有晴有雨的暖湿天气，第一次在水果摊上看到一篮枇杷。或许因为快下市的缘故，那篮枇杷虽也圆润橙黄，可多少透出点萎靡和势单力薄状。完全出于好奇，我买了一些带回酒店，洗净，剥皮，品尝，甜中带酸，有点像北方的水杏，又比水杏柔嫩，汁水丰，果核大而多，且滑润如河卵石。为了好玩，我甚至把那如河卵石的枇杷果核带回山东了一些。

　　此后每年初夏，便是枇杷黄了扎堆上市的季节，这时候杭城大大小小的菜场、超市便都有枇杷卖，更有挑着担的塘栖果农，一大早乘公交车进城推销。常常在小区看到几篮黄橙橙的塘栖枇杷，不一会儿就会被来来往往的人们买光。喜欢尝新，原是无论哪儿的人都会有的心理，杭人并不例外。

　　塘栖枇杷有名呐！记得那些年，个人也好，单位也好，总会在枇杷成熟的季节或结伴、或组织赶去塘栖，于镇上逛逛古老的石板街巷、走走运河上的广济桥，买些法根糕点之余，也很乐于到人家的枇杷园里亲手采些黄熟的枇杷。买一篮是最起码的，两篮三篮也在正常范围内，自己享用之外，也会给亲友们带一些品尝。往往在返回的路途中，不断看到路边卖枇杷的人，大篮小筐，或红，或黄，或白，络绎不绝。

　　红黄白，说的是枇杷的颜色，可也是枇杷的品种。细说起来，塘栖枇杷的品种也不少，不过单论相貌，大致就是红黄白三色，黄色的最普通常见，红的则有大红袍什么的，白的又分硬条白沙、软条白沙和乌儿白沙。这些知识我是从塘栖枇杷园里的标牌上看来的，不然我哪里知道。

　　白沙口感最柔嫩，也更甜些，价格偏高也就在情理中了。但实话实说，较之南方上市早、如鸡蛋大小、椭圆形的枇杷，圆圆如杏子的塘栖枇杷无论白沙红沙，味道都似乎更好一些。

　　说起来，枇杷树真算是宝贝树，不止果子好吃，叶子和花也皆可药用。我从市内搬到之江后，新开河边这几棵高大的枇杷树可没少帮我的忙，在冬天因感冒而伤了肺阴不停咳嗽时，我会照偏方采来枇杷叶煮水喝，症状较轻时喝喝枇杷叶茶也就过去了。

　　跟一般的花不同，枇杷花是秋冬季盛开，顶在枝头，白色簇生，与墨绿的叶片相互映衬，还有一股清清的药香散发出来，也好看，也好闻。

　　说是，近人吴昌硕善画枇杷，且有题画诗云：“五月天热换葛衣，家家卢橘黄且肥；鸟疑金弹不敢啄，忍饿空向林间飞。”不看画，诗中意境已足动人。只是以我所见，枇杷黄时鸟儿并非“不敢啄”，而往往乱啄一气，以至落果满地皆是，很有些狼藉。

　　□子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