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笑不得是一个 特别迷人的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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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王湛vs毕飞宇

哭笑不得是一个 特别迷人的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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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飞宇有棱角的脸上长着一双充满锐气的眼睛,看起来很有神采;他看起来个子很高,给人的感觉足有一米九,显高的原因是他挺拔。但最吸引人的,还是他的幽默,与人谈话时总是眼睛笑笑地望着你,脸上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急不慢的话语中总有让人忍俊不禁的故事。

  张艺谋的电影《摇啊摇,摇到外婆桥》、轰动一时的电视剧《青衣》的原作者都是他。但他从不以这些说事儿。因为他的理想是用小说成就自己在文坛的地位。多年来,凭着自己的实力,毕飞宇写出了《青衣》、《玉米》、《平原》,获得了首届鲁迅文学奖、冯牧文学奖、首届中国小说学会奖等。前两年的《推拿》,更是引起了文坛广泛的关注。

  毕飞宇关心时事,喜欢英超,此外还有点与众不同的地方,他坚持不用手机。在别人看来,那是在刻意打造自己的个性,但他却矢口否认,理由是自己是个“宅男”,基本上都在家,家里有座机,“没有手机才是真的方便”。

  他说自己是最不可爱的星座——摩羯座。每次恭维他说,“毕老师,您说的真有道理”的时候,他必定哈哈大笑“我说的一定都有道理。”

  

  

  记: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小说创作,到如今也有20多年了,但您一直不断地有新的作品出来,写作对于您而言为什么如此迷人?

  毕:写作最迷人的地方在于,等你进入你的小说以后,你就活在小说里头。在你描写一个具体的对象时,一切都是可感的,不相信所谓的小说是个虚构的世界,有的时候回到现实世界,你反而恍惚一下;随着你与小说中的人一天天地相处,你走进他的内心,了解他的想法,你突然感觉到,你了解的不是你小说里的主人公,你觉得你对生活的理解拓宽了,这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写完以后,你可以想象你站在珠穆朗玛峰的峰顶上,跟整个大地招手的感觉。

  

  记:能否举个例子,您在创作了哪个角色突然对生活的理解拓宽了?

  毕:1992年,写《雨天的棉花糖》,写的是一个战俘的故事,在我入手之前我是带着批判的心态去描写这个人的,可是等我写完以后我发现我特别喜欢这个男人。在我一天天用文字去塑造这个人物的过程中我认可了他,我批判的姿态不知不觉消解了,包容的心态更多了。就是因为这部作品的写作让我从一个文学爱好者变成了一个人道主义者。

  

  记:您笔下的人物塑造都栩栩如生,但您也说害怕自己笔下的人物,为什么?

  毕:我的意思是,作家的身份很可怕。因为我喜欢写悲剧。在描写小说人物的时候,很爱他,但悲剧要求我最后把他推向毁灭,实际我在爱他的过程中一点一点地毁灭他。所以我觉得作家写作的时候骨子里非常残忍,我说过一句话:作家是不洁的工作。

  

  记:您看起来是一个很健康快乐的人,为什么喜欢写悲剧?

  答:我觉得悲剧最有魅力。我最喜欢悲剧里面加一点幽默的因素,看的时候让人会心一笑。这可能跟我的美学趣味有关,我喜爱的东西都是哭笑不得的。哭笑不得是一个特别迷人的调子,对读者来说很折磨人的,又让你想笑又让你要哭,这跟恋爱很像,如果恋爱的时候对方觉得另外一方在折磨他,这是好事。如果恋爱双方一点点折磨感都没,我觉得这种恋爱不会吸引任何人。

  

  记:您酷爱运动,据说这个世界上您只崇拜马拉多纳,您也很爱打乒乓球,很想知道,运动场上的毕飞宇是什么样子的?

  毕:我是个运动狂,但不是为了保持身材,是真的喜欢。我运动没停过,从记事起,就跑啊跳啊,而且我玩一个项目都能把这个项目玩到一定的水准,比如足球,就拿到了南京市长杯冠军。现在不玩足球了,玩器械。40多岁的人不可能跟20多岁的人玩到一块儿,人家要喊死“你这老东西天天跟我一起干嘛”。足球是求人的项目,它要22个人,我这个年纪的人凑齐22个很难。

  

  记:最近在创作吗?能否透露下一部作品写什么?

  答:我永远不会让人猜出来我下一部作品是什么。小说的形态和风格要永远有让人意想不到的变化。比如当年写完《青衣》又写《玉米》,所有人都吓一跳,“原来你也可以写得这么土。”我写《推拿》,很多人也都觉得不搭调,让人觉得这个作品不该从他身上出来。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人身上可能捉出一个虱子,这是符合逻辑的,没想到这个人身上长出一片叶子,这就比较有意思。对于我来讲,当你企图在我身上捉虱子的时候你拿到手上的一定是一片叶子,我渴望的是这样一个东西。